「舅舅,我可以學你的刀法嗎?」
十四歲的她看著金髮的喀斯特,她的舅舅站在她身邊不遠處,石膏一樣完美的手按在刀柄上。蒼白的刀尖帶過在她的虹膜上留下殘像。喀斯特的刀身筆直強勢,刀尖上揚著,有如偶然的割破了他向來溫和的表像,露出底下鋒利的傲慢。
她的舅舅就像那把刀的延伸,剎那間凌厲的驚人。
然後她發現舅舅的視線好像穿越到了很遠的地方。她找不到方向的地方。
.......接著,舅舅收起了他的刀,轉身回到一旁觀看的座椅旁,他的手按在桌子上,皺著眉像是在跟始終坐在那邊的人談話。坐在一旁的人很高,筆挺得像是一把活生生的刀。然而她知道,那個人的皮膚是不同於活人的真珠白。過於蒼白,幾乎透著螢光,那絕對不是不見光的白皙,因為他的肌膚紋理上幾乎找不到任何一絲血管的痕跡..........
那是加文喀斯特。葡萄莊園的幽靈。
她安靜的眨眨眼,看著那邊交談越來越激烈,甚至一度她以為她就要聽見舅舅的聲音了,然後兩個喀斯特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突然停止了互動。舅舅坐到空的椅子上,看起來有點疲倦的慢慢舒展開眉頭;黑髮的喀斯特稍微鬆開領口,拿著桌上的刀走了過來。
大喀斯特保持著溫和的優雅,即使是刀已經出鞘的時候。
───
而直到五年後換她束起高馬尾踩著馬靴,指導著她舅舅的小教子使用長刀,那時兩個幾乎沒有變的喀斯特依然坐在場邊。但她再也沒看過舅舅的白刀出鞘。
「卡蜜拉?」班眨了眨栗子色的眼睛,雨果的姑娘回過神,俐落的伸手調正了他偏差的細節,然後才直起身同時也按住了自己的刀柄。
「這樣,身體和刀刃保持一直線──」
她隻有在這時候才會像她的兩個家長,稍微瞇起了灰綠色的眼睛,收斂下顎,乾淨的聲音輕如鴻毛,「要穩,但不露鋒芒。」
刀身隨著往前的腳步抽出,刀尖隨著她馬尾的擺動出鞘,撕開了空氣。
小獅子睜大了眼,認真的看著她的模樣,而雨果姑娘的心看著的是她唯一一次看過舅舅出刀的樣子。一度她嚐試去模擬捕捉那個時間上稍縱即逝,記憶上歷久彌新的畫面,但是怎麼樣都少了一分乾燥的銳利。
舅舅再也不用刀了。她的刀是大喀斯特手把手交出來的,但是比起舅舅卻總是顯得溫和收斂。
她問過這個問題,並且十分巧妙的是問她的刀法導師而非舅舅。
黑髮的高雅的喀斯特靈體隻是豎起的食指扺在唇前,搖了搖頭。她的家長隨後瞇起了灰藍的眼睛,看向她的另一個家長。
這個他們承襲一脈的動作讓她銳利,讓舅舅高傲,而在加文喀斯特做來,卻顯出任何人都學不來的從容和沉思。
「這個動作其實不難。每天抽一千次,很快就能掌握。」卡蜜拉收回刀,回頭十分認真的看著班。
「.......卡蜜拉姊姊,其實我比較傾向書生路線的。」小獅子看起來有點慘澹又真誠的回答。
雨果,未來的喀斯特稍微抬高頭思考。俄頃,她重新輕輕點了點頭,「任何領域都能找到獨特的真理。思考過後的選擇都是很好的。」
小獅子的內心頓時明快了起來,稍微放晴──「舅舅和Gavin應該都會支持或者至少認同的,但是你確定克魯安騰和麻耶--」
小小的沃爾夫痛苦的看著雨果好奇而探究的眼神,並且嚴正表示他才沒有漏抓那雙灰綠色眼睛裏友善的快樂。畢竟再怎麼說他還是擁有一張蛇皮──儘管是被獅子踩在腳下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