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藏在烏雲後的黑白方格蔓延到無限的盡頭,遠方大地上的荊棘、黑色的巨木林和孤立在曠野中的城堡。
他抬起了頭。
這裡的天空永遠是黑色和白色。荒蕪的土地上,也看得到黑白交錯的格子。
「嗨,騎士。」一個嬌小的女孩來到他旁邊,笑瞇瞇地抬起頭,她鮮橘紅的捲髮一起一伏地披在窄小的肩膀上,淺晶藍的雙眼使她看起來無害而單純。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禮服、綁緞帶的小馬甲,拖地蓬鬆的裙襬尾端卷了起來呈現花苞狀,腳上踩著黑色小馬靴,低胸的領口露出她單薄胸口上的黑色刺青。
黑桃A。
她一身雪白的肌膚包裹在黑色禮服和繁雜的裝飾中,手上捧著一個金色皇冠。
「這是,皇后的?」
「嗯!」黑桃A把那個華麗的皇冠放在纖細的手指上轉啊轉,她笑得雙眼變成了兩個月牙子,濃密的睫毛翹成燕尾,「他說這個很麻煩──國王想幫他戴嘛,他又不要,所以我就拿來玩啦。」
一隻。
兩隻。
越來越多食腐的烏鴉落到她背後的城上。巨大的體型、烏黑油亮的翅膀和滲人的金色眼睛。如果不是這些引渡死屍的使者.......誰又會想到她、一個臉上有著淡橘色雀斑的嬌小女孩是腳下踩滿屍體的黑桃A──她湊近他,伸手握住他的一搓長髮,「真奇怪.....你明明是黑桃J,為什麼會有一頭白色的長髮呢──」
她鮮紅的小嘴翹起一個微笑,「不過沒關係,我喜歡喔。」
烏鴉猛然振翅高飛。
黑桃A突然往後退了兩步,把拿著皇冠的手背到後面身體前傾,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對了,黑桃K在找你喔。」
「.......好。」他緩緩地點頭。
黑桃A又笑了一下,把皇冠斜斜地戴到頭上,哥德式的皇冠在她色彩鮮豔的頭髮中顯得閃閃發亮,繁雜的辮子順著垂下,如同簇擁著玫瑰的荊棘藤。她伸出戴著黑色蕾絲長手套的左手,一隻烏鴉飛了過來,停在她的指尖。她朝著他提了一下裙襬,腳步輕盈地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逐漸走遠時,她頭上的金色皇冠,突然從底部慢慢變成了顏色濃稠的黑色。
再也反射不了任何的微光,如同黑洞。順著她的腳步而緩緩擺成漣漪的裙襬上──他看見了極不明顯的暗色血跡。
他看著她遠去,身影消失在晦暗長廊的盡頭前,他看見她拔下了頭上的黑皇冠,隨手拋出城牆外。柔軟的橘紅色的捲髮被拉出明顯的線條、又再度款款落下。
他轉身,推開了一道兩旁油燈高懸的浮花大門,慢慢地走了進去。
Φ
他微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裡被無限放大,喀,的一聲。讓他下意識停下了步伐。隨後又緩緩往前踏出第二步、第三步,兩旁架在銀燭臺上的白蠟燭自動點燃,暈開了奶油色的燭光。
大量的微弱的,搖晃的光。
「──你來了啊。」昏暗的皇宮裡傳出了一個聲音。
「黑桃K。」他稍微仰起頭,層層台階之上,那把聲音的主人坐在王座之上,椅背鋪著鮮紅色的絨毛披風,背後布幔如同漆黑的陰影般垂落。黑桃K的頭上戴著斜皇冠,和剛剛黑桃A拿走的那一個款式一模一樣。他單手支著下巴,掛著一抹微笑;幾乎可以坐得下三個人的巨大王座上,他的身旁還窩著一個人。
黑桃J看了看那個隆起的人型,一半的身體被黑桃K蓋在披風之下,正規律的起伏著。
「Q說他想睡覺──剛剛A把他的皇冠拿走之後沒多久就睡著了。」黑桃K注意到他的視線,稍微側轉過頭,看著身旁人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寵溺。蜷著身體躺在他身旁的黑桃Q此刻閉起了高彩的孔雀綠眼睛,主教紅的頭髮只露出一半,剩下都埋在柔軟而厚重的披風之中。
「對了,J──」黑桃K順手替黑桃Q把披風拉高,換來他幾聲含糊的嘟囔,隨後又慢慢變小。「能不能麻煩你,去把鬼牌找下來?」
「我想我們等等可能會需要他了。」
黑桃K灰綠色的眼珠在搖曳昏暗的火光交錯映照之下,透露出難測的晦澀光影。他的王座後方,歪斜著豎插了無數的黑色刑矛。
「好。」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
Φ
他的腳步緩慢,漸漸順著盤旋的石梯登上了孤立在皇城邊緣的高塔,幽暗的塔樓幾乎毫無光線,只有每格一段距離,會出現一個小小的窗口,高懸在牆上。他幾乎看不清自己的腳步。
不過無所謂──螺旋式的樓梯只有一個方向,通往高塔的最頂端,沒有任何岔路。
他不斷往上走,毫無改變的景象和漫長的距離幾乎讓他陷入麻木。
直到他停下前進的步伐,解開門上的重重大鎖,古老而沉重的金屬鏗然落地,在死寂的空間裡發出了驚人的聲響,他伸出手掌按在門上,推開了面前最後的阻隔。
一股濃重的漆黑陰影猛地向他迎面撲來,漫天蓋地的衝出門外,幾乎淹沒了所有的光,他抬頭看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從上方劈了下來,卻在碰到他的鼻尖前煙消雲散,無光的黑影中,伸出了一隻屍體般蒼白的手。
那修長的指尖輕輕擦過他眼睛下方的黑色刺青,一個字母J。
──帶來無盡冰冷的顫慄。
『真難得......哦──我懂了。等等需要我下去,是嗎?』祂的聲音中帶著讓人暈眩的低頻共鳴,模糊又帶著一股惡意的親暱。
「馬勒、第茲.......」他垂下眼睛,低聲唸出了祂的名字。
高塔上的漆黑陰影,黑色鬼牌。
祂笑了出來。整個塔樓中填充的濃稠黑影如同湖水捲成漩渦,切割成具有邏輯的形體,祂緩緩走了出來,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黑色紋路從祂的臉上褪去,留下一個淚型刺青。
『──今晚留下來嗎?』
他抬起了頭。
這裡的天空永遠是黑色和白色。荒蕪的土地上,也看得到黑白交錯的格子。
「嗨,騎士。」一個嬌小的女孩來到他旁邊,笑瞇瞇地抬起頭,她鮮橘紅的捲髮一起一伏地披在窄小的肩膀上,淺晶藍的雙眼使她看起來無害而單純。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禮服、綁緞帶的小馬甲,拖地蓬鬆的裙襬尾端卷了起來呈現花苞狀,腳上踩著黑色小馬靴,低胸的領口露出她單薄胸口上的黑色刺青。
黑桃A。
她一身雪白的肌膚包裹在黑色禮服和繁雜的裝飾中,手上捧著一個金色皇冠。
「這是,皇后的?」
「嗯!」黑桃A把那個華麗的皇冠放在纖細的手指上轉啊轉,她笑得雙眼變成了兩個月牙子,濃密的睫毛翹成燕尾,「他說這個很麻煩──國王想幫他戴嘛,他又不要,所以我就拿來玩啦。」
一隻。
兩隻。
越來越多食腐的烏鴉落到她背後的城上。巨大的體型、烏黑油亮的翅膀和滲人的金色眼睛。如果不是這些引渡死屍的使者.......誰又會想到她、一個臉上有著淡橘色雀斑的嬌小女孩是腳下踩滿屍體的黑桃A──她湊近他,伸手握住他的一搓長髮,「真奇怪.....你明明是黑桃J,為什麼會有一頭白色的長髮呢──」
她鮮紅的小嘴翹起一個微笑,「不過沒關係,我喜歡喔。」
烏鴉猛然振翅高飛。
黑桃A突然往後退了兩步,把拿著皇冠的手背到後面身體前傾,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對了,黑桃K在找你喔。」
「.......好。」他緩緩地點頭。
黑桃A又笑了一下,把皇冠斜斜地戴到頭上,哥德式的皇冠在她色彩鮮豔的頭髮中顯得閃閃發亮,繁雜的辮子順著垂下,如同簇擁著玫瑰的荊棘藤。她伸出戴著黑色蕾絲長手套的左手,一隻烏鴉飛了過來,停在她的指尖。她朝著他提了一下裙襬,腳步輕盈地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逐漸走遠時,她頭上的金色皇冠,突然從底部慢慢變成了顏色濃稠的黑色。
再也反射不了任何的微光,如同黑洞。順著她的腳步而緩緩擺成漣漪的裙襬上──他看見了極不明顯的暗色血跡。
他看著她遠去,身影消失在晦暗長廊的盡頭前,他看見她拔下了頭上的黑皇冠,隨手拋出城牆外。柔軟的橘紅色的捲髮被拉出明顯的線條、又再度款款落下。
他轉身,推開了一道兩旁油燈高懸的浮花大門,慢慢地走了進去。
Φ
他微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裡被無限放大,喀,的一聲。讓他下意識停下了步伐。隨後又緩緩往前踏出第二步、第三步,兩旁架在銀燭臺上的白蠟燭自動點燃,暈開了奶油色的燭光。
大量的微弱的,搖晃的光。
「──你來了啊。」昏暗的皇宮裡傳出了一個聲音。
「黑桃K。」他稍微仰起頭,層層台階之上,那把聲音的主人坐在王座之上,椅背鋪著鮮紅色的絨毛披風,背後布幔如同漆黑的陰影般垂落。黑桃K的頭上戴著斜皇冠,和剛剛黑桃A拿走的那一個款式一模一樣。他單手支著下巴,掛著一抹微笑;幾乎可以坐得下三個人的巨大王座上,他的身旁還窩著一個人。
黑桃J看了看那個隆起的人型,一半的身體被黑桃K蓋在披風之下,正規律的起伏著。
「Q說他想睡覺──剛剛A把他的皇冠拿走之後沒多久就睡著了。」黑桃K注意到他的視線,稍微側轉過頭,看著身旁人的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寵溺。蜷著身體躺在他身旁的黑桃Q此刻閉起了高彩的孔雀綠眼睛,主教紅的頭髮只露出一半,剩下都埋在柔軟而厚重的披風之中。
「對了,J──」黑桃K順手替黑桃Q把披風拉高,換來他幾聲含糊的嘟囔,隨後又慢慢變小。「能不能麻煩你,去把鬼牌找下來?」
「我想我們等等可能會需要他了。」
黑桃K灰綠色的眼珠在搖曳昏暗的火光交錯映照之下,透露出難測的晦澀光影。他的王座後方,歪斜著豎插了無數的黑色刑矛。
「好。」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說。
Φ
他的腳步緩慢,漸漸順著盤旋的石梯登上了孤立在皇城邊緣的高塔,幽暗的塔樓幾乎毫無光線,只有每格一段距離,會出現一個小小的窗口,高懸在牆上。他幾乎看不清自己的腳步。
不過無所謂──螺旋式的樓梯只有一個方向,通往高塔的最頂端,沒有任何岔路。
他不斷往上走,毫無改變的景象和漫長的距離幾乎讓他陷入麻木。
直到他停下前進的步伐,解開門上的重重大鎖,古老而沉重的金屬鏗然落地,在死寂的空間裡發出了驚人的聲響,他伸出手掌按在門上,推開了面前最後的阻隔。
一股濃重的漆黑陰影猛地向他迎面撲來,漫天蓋地的衝出門外,幾乎淹沒了所有的光,他抬頭看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從上方劈了下來,卻在碰到他的鼻尖前煙消雲散,無光的黑影中,伸出了一隻屍體般蒼白的手。
那修長的指尖輕輕擦過他眼睛下方的黑色刺青,一個字母J。
──帶來無盡冰冷的顫慄。
『真難得......哦──我懂了。等等需要我下去,是嗎?』祂的聲音中帶著讓人暈眩的低頻共鳴,模糊又帶著一股惡意的親暱。
「馬勒、第茲.......」他垂下眼睛,低聲唸出了祂的名字。
高塔上的漆黑陰影,黑色鬼牌。
祂笑了出來。整個塔樓中填充的濃稠黑影如同湖水捲成漩渦,切割成具有邏輯的形體,祂緩緩走了出來,站在他面前微微低下頭,黑色紋路從祂的臉上褪去,留下一個淚型刺青。
『──今晚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