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回事──」年輕的骨董商趴在櫃檯前扒著夜班小哥的手不肯放,語氣十分沉重,「小哥,救命。我覺得我快要不行了。我已經超過一個月沒有好好闔眼了!」
年輕的中國古董商有著一雙火山玻璃般懾人的黑色眼睛,這個年輕的商人穿著體面時髦,甚至充分運用古董商的身分,把老式的古板優雅拗轉成了一股子迷人的內斂.......啊,先別看他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大部分的男士都得承認他是一位成功的青年商人。
「──!........。」夜班小哥看起來就幾乎有要用扳手讓阻止他回家睡覺的人永遠闔眼的衝動,幸好他深呼吸、再深呼吸──非常好,忍住了。衝動是魔鬼,想必這位小哥在此時有了非常強烈的體驗。「先生、這位男士,請您,好好地,簡單具有邏輯地告訴我,到底需要我為您提供怎麼樣的──」
年輕的古董商唉嘆一聲,往一旁待客用的沙發上一坐,「唉,總是才剛被買走沒幾天又退回來,牧師強調的慈悲和關懷到底都去哪兒躲起來了,不然下次我送到教堂──」
「你到底要送什麼東西!」夜班小哥拍案而起。
古董商倏地閉嘴,伸出修長具有鑑賞價值的四根手指,終點比向一個不知何時擺在桌上的音樂盒。
夜班小哥拿起來大略查看了一下,又瞥一眼突然恢復優雅坐姿,笑瞇瞇地交錯十指抵著下巴邊緣的男人。
年輕的商人聳了聳肩,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如果不看他眼框下的確有抹病態的青色──可真不愧是聞名倫敦的古董商人啊。
夜班小哥回頭從櫃檯後踹了一張高腳椅出來,半靠上去開始查看起手上的音樂盒。商人靠在柔軟的沙發裡,面具一樣完美的臉上還是有著遮掩不去的慵懶倦怠。「晚上──先生,你得晚上看才行,大概那位小姐喜歡倫敦的夜色之類的──」
「啊──是音樂盒?」維多麗亞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一旁,眨巴著雙眼看著眼前作工細緻的音樂盒。叼著煙管的柳橙把煙管挪開來,從小姑娘身後打量了一下,「是好東西啊,起碼有三十多年吧。」
「──看來這位女士和小小姐也有興趣,那不如我們先體驗一個晚上吧。」那個古董商人突然找不到開始的那種瀕臨崩潰的痕跡,他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先讓你們相信有這個必要......」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願意把這東西免費送人的──不過看來,物歸原主的時候到了啊。這樣的小姐,我恐怕是沒有結識的榮幸。」
商人朝著眾人露出微笑,伸手將音樂盒翻到背面。
里歐.阿契爾。
夜班小哥皺著眉瞇緊眼睛,揉了揉開始抗議的太陽穴,把小姑娘招了過來。
「如何?為了不讓貴公司牽扯上不好的傳說,就請允許我──自願提供體驗場地吧。請三位務必賞光。」
Φ
倫敦時間晚上八點,小姑娘乖乖坐在陌生的房間裡,捧著一小杯大吉嶺紅茶,夜班小哥──克萊夫坐在一旁明顯來自東方的花梨木太師椅中,用整隻首掌包著一杯黑咖啡,倫敦商人則是佔據了整張繃著錦織椅墊的高背椅。
開放式的陽台上,柳橙正懶洋洋地拿著煙管,呼出一口白煙。「幽靈小姐?沒想到還真的有這種東西啊,不愧是英國。」
商人笑了一下,讓一旁的家事女僕關上了房中的燈。
室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柳橙把煙管架到指頭上,小姑娘捧好紅茶,認真地盯著面前的音樂盒。
倫敦商人的位置挨著克萊夫,他似乎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事,懶洋洋地半閉起眼睛。
──清脆優美的機械音樂聲悠悠響起的聲音,在過度寂靜的室內有如雷聲一樣無法忽視。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睛,在現實與腦海模糊的瞬間,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穿著老式的洋裝,皮膚呈現異常的珍珠白色。她伸手捧起音樂盒,慘白的手指緩緩地轉動著音樂盒的發條。一股幽幽的少女輕哼聲隨之飄起。
斷斷續續地,帶著過多的氣音。讓人聯想到被切斷喉嚨後的嗚嗚聲。克萊夫忍不住伸出手想關上那個盒子,卻被倫敦商人一手按下去,「哦不不,真誠地建議您──別那麼做,相信我,你不會想要也天天閉上眼就看見這位女士的。」
『里......呵、歐──』
那個低著頭的女孩子突然發出了這樣的呼喚,小姑娘盯著她看著──「啪!」
「這聲音我光是聽著就快睡著了。」不知何時進到室內的柳橙咬著煙管,單手叉腰,霸氣地拍上了開啟的音樂盒,在場似乎傳來輕微的吱的一聲,珍珠色的姑娘平空消失在眾人面前。
維多麗亞眨了眨眼才懂得剛剛發生什麼事,不由得抬起頭露出崇拜的表情。倫敦商人似乎錯愕了幾秒,連帶著被他搭著手的克萊夫都沒反應過來。
『真是──失禮。』
本來應該消失的聲音突然又平空出現,一陣冰涼的觸感掃過柳橙的手,拿走了古樸的音樂盒,幽靈姑娘再度出現,這次卻抬起了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只是脖子上到消失在衣服中的部位都有著火燒和小範圍潰爛的痕跡。
她看著關上盒子的中國女性,嘟起嘴哼了一聲,手一揮,原本停止的音樂又再度開始縈繞室內,一圈又一圈讓人不禁有種暈眩的感覺,外頭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烏鴉啼鳴──
『莉莉,別鬧了。』
室內五個人紛紛刷地一聲轉過頭──包括珍珠質地的那一位──看著落地窗口出現的一個年輕男人,珍珠白的皮膚,樣貌卻和在場的某個人有點相似──幽靈姑娘回頭瞥了一眼倫敦商人,轉身輕快地奔向對方,『里歐、咳──』
「等等,里歐?」克萊夫挑起眉,終於想起要拍開倫敦商人的手,狐疑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枚幽靈。他轉頭問一旁眨著眼看著的商人,「就是那個刻在盒底的里歐阿契爾?」
商人無辜地看他一眼,轉回去瞇著眼睛和那個同自己有五成像的幽靈互相打量。
音樂盒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停了。
Φ
「.......妳是說,妳天天晚上來放音樂,只是為了懷念當年的美好時光?」克萊夫的腦門上爆起幾道交錯的青筋,淺棕色的雙眼在月光下火得晶亮。
『未、到來的喔──』幽靈姑娘坐了下來........或者是飄在椅子上方一點假裝自己碰得到椅面,總之她看起來是坐著的,幽靈青年沉默地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雙眼始終帶著溫柔的微笑。
『還來不及送出去......就死掉了呢。』
幽靈女性這麼說的時候,神色意外地平靜。她的雙手放在腿上,幽幽地說,『不但死掉了,村子還被焚燒殆盡,真是讓人難過。』
『為了避免傳染病、這也是沒辦法的呀──這樣的想法,根本比不過渴望再見一面的心。』莉莉呵著輕輕的聲音,似乎無法放大音量,不過好在環境沒有多少雜音,還能讓一位幽靈姑娘好好訴說她的故事,『家裡都燒光了,連墳墓也沒有,我只能跟著這個音樂盒四處漂流,真寂寞啊........沒有人看得到我,也沒有人記得我........』
莉莉輕輕哼起了音樂盒裡簡單的歌謠,『如果不是這個音樂盒,我說不定漸漸地,也會忘記自己是誰──愛的人又是誰。』
『但幸好我在一艘船上遇見了里歐──我們終於被允許重逢了。只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音樂盒,那就被一個商人帶走了──』
眾人回頭看著在場唯一的商人,倫敦商人挑起眉,「不是我──這世界上多得是商人,好嗎?就和郵差一樣。」
在場的三個郵差受到反擊,便訕訕的再度轉回去。
『我在一次運送貨物的途中遇見了海盜,不幸成為刀下亡魂。』里歐接著開口,『剛開始的時候什麼都想不清楚,腦子裡一片模糊,就這樣跟著往來的船隻不斷航行了好多年........感謝上帝,讓我重新遇見莉莉。』
──我們在活著的時候互相失約,只好用死後的歲月不斷彌補了。
兩名珍珠色的幽靈牽著彼此的手,半透明的臉上是同樣的笑容。他們像清晨的霧一樣,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們要去哪裡呢?」小姑娘轉頭看著一旁的商人。
「或許是──回到約定沒能被實現的地方吧。」
商人垂下眼睛,拿起被遺留下來的音樂盒把玩了兩下,笑著這麼說。「那麼──雖然沒有勞煩到各位跑一趟,出於對這樁事件終於結束的感動,還是讓我支付寄件報酬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郵資就算到剛剛那個姑娘的家鄉吧。」柳橙朝商人努努嘴,精明地這麼說。
商人愣了一下,最後大方地同意了。他還讓自家的馬車送三人回到公司。事務所的燈光就在眼前,小姑娘抬起了頭,「克萊夫.......他們會過得很好吧?」
「.......我想會吧。」
Φ
『里歐,你咳、覺得我們的靈魂.....還能這樣存在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莉莉。』關節上有著些許斷裂痕跡的幽靈青年攬住了懷裡的愛人,『但是那沒關係的──死亡讓我們分離,又再度重逢,只要永不分離,去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手牽著手,向前方走去。經過了數十年的漂泊,當初被焚毀的村莊只留下斷垣殘壁,如今也攀滿了翠綠色的常春藤──象徵著永不分離的承諾。
年輕的中國古董商有著一雙火山玻璃般懾人的黑色眼睛,這個年輕的商人穿著體面時髦,甚至充分運用古董商的身分,把老式的古板優雅拗轉成了一股子迷人的內斂.......啊,先別看他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大部分的男士都得承認他是一位成功的青年商人。
「──!........。」夜班小哥看起來就幾乎有要用扳手讓阻止他回家睡覺的人永遠闔眼的衝動,幸好他深呼吸、再深呼吸──非常好,忍住了。衝動是魔鬼,想必這位小哥在此時有了非常強烈的體驗。「先生、這位男士,請您,好好地,簡單具有邏輯地告訴我,到底需要我為您提供怎麼樣的──」
年輕的古董商唉嘆一聲,往一旁待客用的沙發上一坐,「唉,總是才剛被買走沒幾天又退回來,牧師強調的慈悲和關懷到底都去哪兒躲起來了,不然下次我送到教堂──」
「你到底要送什麼東西!」夜班小哥拍案而起。
古董商倏地閉嘴,伸出修長具有鑑賞價值的四根手指,終點比向一個不知何時擺在桌上的音樂盒。
夜班小哥拿起來大略查看了一下,又瞥一眼突然恢復優雅坐姿,笑瞇瞇地交錯十指抵著下巴邊緣的男人。
年輕的商人聳了聳肩,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如果不看他眼框下的確有抹病態的青色──可真不愧是聞名倫敦的古董商人啊。
夜班小哥回頭從櫃檯後踹了一張高腳椅出來,半靠上去開始查看起手上的音樂盒。商人靠在柔軟的沙發裡,面具一樣完美的臉上還是有著遮掩不去的慵懶倦怠。「晚上──先生,你得晚上看才行,大概那位小姐喜歡倫敦的夜色之類的──」
「啊──是音樂盒?」維多麗亞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一旁,眨巴著雙眼看著眼前作工細緻的音樂盒。叼著煙管的柳橙把煙管挪開來,從小姑娘身後打量了一下,「是好東西啊,起碼有三十多年吧。」
「──看來這位女士和小小姐也有興趣,那不如我們先體驗一個晚上吧。」那個古董商人突然找不到開始的那種瀕臨崩潰的痕跡,他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先讓你們相信有這個必要......」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願意把這東西免費送人的──不過看來,物歸原主的時候到了啊。這樣的小姐,我恐怕是沒有結識的榮幸。」
商人朝著眾人露出微笑,伸手將音樂盒翻到背面。
里歐.阿契爾。
夜班小哥皺著眉瞇緊眼睛,揉了揉開始抗議的太陽穴,把小姑娘招了過來。
「如何?為了不讓貴公司牽扯上不好的傳說,就請允許我──自願提供體驗場地吧。請三位務必賞光。」
Φ
倫敦時間晚上八點,小姑娘乖乖坐在陌生的房間裡,捧著一小杯大吉嶺紅茶,夜班小哥──克萊夫坐在一旁明顯來自東方的花梨木太師椅中,用整隻首掌包著一杯黑咖啡,倫敦商人則是佔據了整張繃著錦織椅墊的高背椅。
開放式的陽台上,柳橙正懶洋洋地拿著煙管,呼出一口白煙。「幽靈小姐?沒想到還真的有這種東西啊,不愧是英國。」
商人笑了一下,讓一旁的家事女僕關上了房中的燈。
室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柳橙把煙管架到指頭上,小姑娘捧好紅茶,認真地盯著面前的音樂盒。
倫敦商人的位置挨著克萊夫,他似乎已經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事,懶洋洋地半閉起眼睛。
──清脆優美的機械音樂聲悠悠響起的聲音,在過度寂靜的室內有如雷聲一樣無法忽視。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睛,在現實與腦海模糊的瞬間,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穿著老式的洋裝,皮膚呈現異常的珍珠白色。她伸手捧起音樂盒,慘白的手指緩緩地轉動著音樂盒的發條。一股幽幽的少女輕哼聲隨之飄起。
斷斷續續地,帶著過多的氣音。讓人聯想到被切斷喉嚨後的嗚嗚聲。克萊夫忍不住伸出手想關上那個盒子,卻被倫敦商人一手按下去,「哦不不,真誠地建議您──別那麼做,相信我,你不會想要也天天閉上眼就看見這位女士的。」
『里......呵、歐──』
那個低著頭的女孩子突然發出了這樣的呼喚,小姑娘盯著她看著──「啪!」
「這聲音我光是聽著就快睡著了。」不知何時進到室內的柳橙咬著煙管,單手叉腰,霸氣地拍上了開啟的音樂盒,在場似乎傳來輕微的吱的一聲,珍珠色的姑娘平空消失在眾人面前。
維多麗亞眨了眨眼才懂得剛剛發生什麼事,不由得抬起頭露出崇拜的表情。倫敦商人似乎錯愕了幾秒,連帶著被他搭著手的克萊夫都沒反應過來。
『真是──失禮。』
本來應該消失的聲音突然又平空出現,一陣冰涼的觸感掃過柳橙的手,拿走了古樸的音樂盒,幽靈姑娘再度出現,這次卻抬起了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只是脖子上到消失在衣服中的部位都有著火燒和小範圍潰爛的痕跡。
她看著關上盒子的中國女性,嘟起嘴哼了一聲,手一揮,原本停止的音樂又再度開始縈繞室內,一圈又一圈讓人不禁有種暈眩的感覺,外頭突然傳來一聲高亢的烏鴉啼鳴──
『莉莉,別鬧了。』
室內五個人紛紛刷地一聲轉過頭──包括珍珠質地的那一位──看著落地窗口出現的一個年輕男人,珍珠白的皮膚,樣貌卻和在場的某個人有點相似──幽靈姑娘回頭瞥了一眼倫敦商人,轉身輕快地奔向對方,『里歐、咳──』
「等等,里歐?」克萊夫挑起眉,終於想起要拍開倫敦商人的手,狐疑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枚幽靈。他轉頭問一旁眨著眼看著的商人,「就是那個刻在盒底的里歐阿契爾?」
商人無辜地看他一眼,轉回去瞇著眼睛和那個同自己有五成像的幽靈互相打量。
音樂盒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停了。
Φ
「.......妳是說,妳天天晚上來放音樂,只是為了懷念當年的美好時光?」克萊夫的腦門上爆起幾道交錯的青筋,淺棕色的雙眼在月光下火得晶亮。
『未、到來的喔──』幽靈姑娘坐了下來........或者是飄在椅子上方一點假裝自己碰得到椅面,總之她看起來是坐著的,幽靈青年沉默地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雙眼始終帶著溫柔的微笑。
『還來不及送出去......就死掉了呢。』
幽靈女性這麼說的時候,神色意外地平靜。她的雙手放在腿上,幽幽地說,『不但死掉了,村子還被焚燒殆盡,真是讓人難過。』
『為了避免傳染病、這也是沒辦法的呀──這樣的想法,根本比不過渴望再見一面的心。』莉莉呵著輕輕的聲音,似乎無法放大音量,不過好在環境沒有多少雜音,還能讓一位幽靈姑娘好好訴說她的故事,『家裡都燒光了,連墳墓也沒有,我只能跟著這個音樂盒四處漂流,真寂寞啊........沒有人看得到我,也沒有人記得我........』
莉莉輕輕哼起了音樂盒裡簡單的歌謠,『如果不是這個音樂盒,我說不定漸漸地,也會忘記自己是誰──愛的人又是誰。』
『但幸好我在一艘船上遇見了里歐──我們終於被允許重逢了。只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音樂盒,那就被一個商人帶走了──』
眾人回頭看著在場唯一的商人,倫敦商人挑起眉,「不是我──這世界上多得是商人,好嗎?就和郵差一樣。」
在場的三個郵差受到反擊,便訕訕的再度轉回去。
『我在一次運送貨物的途中遇見了海盜,不幸成為刀下亡魂。』里歐接著開口,『剛開始的時候什麼都想不清楚,腦子裡一片模糊,就這樣跟著往來的船隻不斷航行了好多年........感謝上帝,讓我重新遇見莉莉。』
──我們在活著的時候互相失約,只好用死後的歲月不斷彌補了。
兩名珍珠色的幽靈牽著彼此的手,半透明的臉上是同樣的笑容。他們像清晨的霧一樣,緩緩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他們要去哪裡呢?」小姑娘轉頭看著一旁的商人。
「或許是──回到約定沒能被實現的地方吧。」
商人垂下眼睛,拿起被遺留下來的音樂盒把玩了兩下,笑著這麼說。「那麼──雖然沒有勞煩到各位跑一趟,出於對這樁事件終於結束的感動,還是讓我支付寄件報酬吧。」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郵資就算到剛剛那個姑娘的家鄉吧。」柳橙朝商人努努嘴,精明地這麼說。
商人愣了一下,最後大方地同意了。他還讓自家的馬車送三人回到公司。事務所的燈光就在眼前,小姑娘抬起了頭,「克萊夫.......他們會過得很好吧?」
「.......我想會吧。」
Φ
『里歐,你咳、覺得我們的靈魂.....還能這樣存在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莉莉。』關節上有著些許斷裂痕跡的幽靈青年攬住了懷裡的愛人,『但是那沒關係的──死亡讓我們分離,又再度重逢,只要永不分離,去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手牽著手,向前方走去。經過了數十年的漂泊,當初被焚毀的村莊只留下斷垣殘壁,如今也攀滿了翠綠色的常春藤──象徵著永不分離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