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清早,龐德街上一棟房子外,滿樹的烏鴉張著金色眼睛,看著一個橘紅長髮的小姑娘破門而出,飛快地朝牠們招招手,嬌小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轉角。後頭一隻烏鴉努力拍動翅膀跟了上去,因為動作太慌忙,甚至還甩落了兩三根羽毛。
烏鴉們看了看樹心,發現祂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再度緩緩閉上眼睛。
那棵樹又安靜了下來。
Φ
星空派坊開得挺早,門縫中洩露出了一絲麵粉和烘焙的香味,不同於隔壁的咖啡館,派坊散發出的是更加溫馨的讓人忍不住放鬆的氣味。
「老闆早安──」柯芬園咖啡館隔壁,派坊老闆迎來了他今天的第一位小客人,維多麗亞推開鑲玻璃的木門,門上的銅鈴鐺被簡單的機械拉動,發出清脆的旋律,老闆從玻璃櫃後面探出頭,看著嬌小的姑娘抬起頭,「今天想買什麼樣的派啊?」
維多麗亞認真地看著老闆背後寫著各種口味的木板,腦海中又浮現自己的小夥伴。小姑娘轉頭和肩膀上的烏鴉對看一眼,回頭脆生生地對著老闆說,「那要奶油乳酪派!」
幾分鐘之後,衝出派坊的小姑娘小臉亮晶晶的,看起來就像是抱滿了果仁的小倉鼠,她踏著小步朝向特拉法加廣場的方向奔去。
維多麗亞最近開始覺得,在人群中奔跑、和在森林中奔跑蹦跳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在森林中每一步踏下去都是鬆脆的枯葉和柔軟濕潤的泥土,每個地方都長的很相似,卻又完全不同。在森林中,她不需要在乎任何人──因為整個森林都是她和其他動物們的。牠們會探頭來蹭她,和她滾成一團,但是不會對她說話。牠們甚至也很少對她鳴叫。
彷彿他們都是森林的一部分──安然、熟悉又平靜。閉上眼睛,依然可以看見樹葉飄落、花朵枯萎、果實在地上發芽──然後再重來一次。時間在森林裡是沒有意義的。
然而倫敦是不同的。急促的生活循環,像是齒輪一樣咖搭咖搭,最後又回到原點重新開始,然而今天已經又不一樣了;每一步踏下去都是硬實的觸覺,彷彿提醒著這個充滿機械和動力爐的世界不是神話,而是一個灰溜溜煤炭味十足的現實;所有擦身而過的人都是陌生的、但也都是同樣生活在這裡的人。送了一陣子的信,維多麗亞開始察覺到一件事──所有的、所有的人都是真的。
不是說她之前覺得這是個夢境,雖然倫敦的生活就像是夢一樣不真實,但是當她親身接觸到收件人的情緒時,她才有一種稍微看見了他們立體那一面的感覺。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而不只是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
她覺得,郵差是一個很棒的工作──可以把兩個人,連接在一起。
──加入了信鴿郵遞公司,也把她和許多同事連接在一起了呢。
Φ
維多麗亞抱著手上的盒子,站在特拉法加廣場上四處張望著,灰色石磚拼成的路面上有人來人往的痕跡。匆匆經過的行人遺留下麵包屑,於是鴿子來了,伸展著灰黑色的羽毛和翅膀,圓滾滾的肚子讓人想起星空派坊老闆特製的鴿子派;廣場的地上還有許多雨水淤積的深漬,踩上去有點點潮濕,邊緣石縫中長出了青苔,她看過在路上追逐的小孩子一屁股摔到地上的慘樣,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馬車行經,喀啦喀啦的,維多麗亞看見二樓的陽台上有一個中年夫人伸手捲動窗戶旁的銅把手,唰的一聲晾成一排的衣服被一件件擠到一側,她輕鬆地把那些鬆鬆軟軟的衣服收了起來。
倫敦的天氣難得能讓衣服乾得舒適。
來到卡佳之前說的地點,維多麗亞開始東張西望,她拍拍肩膀上的烏鴉,請牠飛得高一些,好尋找她嬌小的小夥伴。
卡佳和她一樣小小的,很容易淹沒在人群中呢。
維多麗亞在人群中穿梭;她很少被絆倒,除了因為倫敦的道路還算平整以外──她其實覺得閃過人的腳比跳樹根要來得容易多啦。
於是,小姑娘水晶藍的眼睛晃來晃去,烏鴉金色的雙眼也晃來晃去。
「啊!卡佳!」維多麗亞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小夥伴,卡佳正站在提琴工坊門口的台階上,看起來也在找她呢。她穿過人群撲了過去,抱住了她的小夥伴,有點小興奮。
兩個姑娘在門口蹭成一團,看起來就像軟綿綿的什麼小動物似的,可愛又溫馨得不得了,許多路人都側目著露出了微笑。
「卡佳你看!是派坊的奶油乳酪派喔!」她衝著小夥伴露出大甜笑,遞出手上的盒子。老闆還有特地在上面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喔──
「可以當早餐之後的點心!哥哥今天早上早餐也有乳酪喔,乳酪蛋捲──」卡佳伸手抱住她,兩個姑娘軟軟的臉頰和頭髮蹭在一起,卡佳笑瞇瞇的說,「俄羅斯的早餐,有野菇還有乳酪在裡面!」
「聽起來好棒── 維琪還沒有吃過俄羅斯的早餐呢!」小姑娘興奮極了,被卡佳拉著一起爬上樓梯,門一推開,迎面撲來的就是一股讓人不自覺深呼吸然後滿足地瞇起眼睛的香味。
維多麗亞覺得現在的雀躍可能不只是因為好吃的早餐──而且是跟卡佳一起吃喔!
薇琪最──喜歡卡佳了!
卡佳是她第一個遇見的朋友。在國王十字車站的外頭,黑漆漆又安靜的街道上她還記得卡佳走了過來,小小的身體包裹在披風中,對著她露出笑容。還有卡佳的兩個哥哥、啊。
小姑娘突然想起,馬勒第茲說,以後不要一個人離西瑞爾太近。小姑娘偷偷看了看屋內,唔。
.........馬勒第茲應該不會知道吧?
想著剛剛已經從肩膀上飛走的烏鴉,小姑娘想著等等要先和烏鴉套好才行──
小恍神的維多麗亞回神時,烏鴉已經從樓梯口繞了出來,順利降落到她的肩膀上。
她完全沒發現她的渡鴉金色的雙眼盯著某一個方向,因為她看到了──
「李歐──!」小姑娘奔過去的模樣就像小動物一樣,她衝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興奮地看著李歐,「早安──李歐也是卡佳的房客嗎?」
她蹭在對方身邊轉來轉去,肩膀上的烏鴉也跟著轉來轉去,居然還能維持平衡地歪頭看著對方,不得不也說這是件神奇的事。
李歐連忙穩住身邊的橘毛小動物,避免她一個不小心栽進地下室就遭了,
「小心小心、不要跌倒了,我不久之前住進了這棟公寓喔!這裡還有很多小維琪都認識的人呢,之後也歡迎來我家玩吧!」李歐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維多麗亞瞇起眼睛,像是一隻被順毛的小倉鼠,大概是因為高度剛好,公司裡很多人都喜歡摸她的頭──不過她也喜歡喔。
維多麗亞覺得這是一種很親暱的行為,因為如果不是很熟識的動物,是不會隨便接受摸頭的呢。
「你們正要去吃早餐的話,我也一起過去吧。」
姑娘開心地一手小夥伴一手大夥伴,奔向食物香味傳來的地方。
斯捷凡哥哥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小姑娘眨眨眼,眼睛開始在豐富又熱騰騰的早餐桌上旋轉,每個看起來都好特別──姑娘覺得小興奮。在開始美好的早餐時間之前,她想起了之前沃爾夫說過的組隊問題。
想到可以跟夥伴們一起到倫敦以外的地方送信,就有一種既慎重、又讓人雀躍的感覺──不知道大家組隊了沒有喔........維多麗亞咬了一口叉子,馬上就放下來,她抱著好奇心態捧起果汁杯喝了一口,然後從透明的杯子後面探出頭,「卡佳、斯捷凡哥哥和李歐都是郵遞部的對吧?你們找好夥伴了嗎?」
維多麗亞想著,如果可以和好朋友一起送信就好啦──抱著這樣的心態,她揪揪李歐的袖子,又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對面的卡佳、和......看起來快睡著但是應該還清醒的斯捷凡哥哥。
李歐看著抓住他袖子的小女孩,笑了起來。
──那天早上,維多麗亞得到了三個真正的夥伴──以後要一起工作的喔!
Φ
傍晚剛過,紫紅色的晚雲變成了黑色的天空。
維多麗亞坐在馬廄外的木柵欄上哼著歌,手中抱著一隻大烏鴉。奇妙的是那隻烏鴉也沒有掙扎到飛羽毛,而是懶洋洋的裝死隨便摸維多麗亞彎下腰蹭了蹭烏鴉的頭。從側面看過去,她的身體彎成了弓型,乍看之下就有如蜷在母親身體裡的胎兒一樣,放鬆、卻又安祥。
「烏鴉──我找到夥伴了喔。就是像你們一樣可以一起飛、一起吃飯的好夥伴喔。」維多麗亞瞇起了眼睛,橘紅鮮豔的睫毛蓋住了她一半的水晶藍眼珠,她用清脆的聲音哼著不知名的歌,身體和腳晃啊晃地。
「有來到倫敦真是太好啦──不但有你們陪我,還有好多會對我笑的人。」小姑娘抬起了頭,看著漫天星辰的天空,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個尖尖的勾,看起來像是烏鴉的喙。
烏鴉歪頭看了看她,昂起頭嗄了一聲。她鬆開牠,烏鴉拍拍翅膀,在她的腳上跳了跳,找到好位置一起仰頭盯著天空。
維多麗亞一直哼著一首歌,那是一首她依稀彷彿曾經聽過,卻從不記得唱歌人的歌。
她看著天空,默默和那個溫柔女聲的主人說,維多麗亞今天也很快樂喔。
烏鴉們看了看樹心,發現祂一點反應也沒有,於是再度緩緩閉上眼睛。
那棵樹又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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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派坊開得挺早,門縫中洩露出了一絲麵粉和烘焙的香味,不同於隔壁的咖啡館,派坊散發出的是更加溫馨的讓人忍不住放鬆的氣味。
「老闆早安──」柯芬園咖啡館隔壁,派坊老闆迎來了他今天的第一位小客人,維多麗亞推開鑲玻璃的木門,門上的銅鈴鐺被簡單的機械拉動,發出清脆的旋律,老闆從玻璃櫃後面探出頭,看著嬌小的姑娘抬起頭,「今天想買什麼樣的派啊?」
維多麗亞認真地看著老闆背後寫著各種口味的木板,腦海中又浮現自己的小夥伴。小姑娘轉頭和肩膀上的烏鴉對看一眼,回頭脆生生地對著老闆說,「那要奶油乳酪派!」
幾分鐘之後,衝出派坊的小姑娘小臉亮晶晶的,看起來就像是抱滿了果仁的小倉鼠,她踏著小步朝向特拉法加廣場的方向奔去。
維多麗亞最近開始覺得,在人群中奔跑、和在森林中奔跑蹦跳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在森林中每一步踏下去都是鬆脆的枯葉和柔軟濕潤的泥土,每個地方都長的很相似,卻又完全不同。在森林中,她不需要在乎任何人──因為整個森林都是她和其他動物們的。牠們會探頭來蹭她,和她滾成一團,但是不會對她說話。牠們甚至也很少對她鳴叫。
彷彿他們都是森林的一部分──安然、熟悉又平靜。閉上眼睛,依然可以看見樹葉飄落、花朵枯萎、果實在地上發芽──然後再重來一次。時間在森林裡是沒有意義的。
然而倫敦是不同的。急促的生活循環,像是齒輪一樣咖搭咖搭,最後又回到原點重新開始,然而今天已經又不一樣了;每一步踏下去都是硬實的觸覺,彷彿提醒著這個充滿機械和動力爐的世界不是神話,而是一個灰溜溜煤炭味十足的現實;所有擦身而過的人都是陌生的、但也都是同樣生活在這裡的人。送了一陣子的信,維多麗亞開始察覺到一件事──所有的、所有的人都是真的。
不是說她之前覺得這是個夢境,雖然倫敦的生活就像是夢一樣不真實,但是當她親身接觸到收件人的情緒時,她才有一種稍微看見了他們立體那一面的感覺。活生生的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而不只是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
她覺得,郵差是一個很棒的工作──可以把兩個人,連接在一起。
──加入了信鴿郵遞公司,也把她和許多同事連接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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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麗亞抱著手上的盒子,站在特拉法加廣場上四處張望著,灰色石磚拼成的路面上有人來人往的痕跡。匆匆經過的行人遺留下麵包屑,於是鴿子來了,伸展著灰黑色的羽毛和翅膀,圓滾滾的肚子讓人想起星空派坊老闆特製的鴿子派;廣場的地上還有許多雨水淤積的深漬,踩上去有點點潮濕,邊緣石縫中長出了青苔,她看過在路上追逐的小孩子一屁股摔到地上的慘樣,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馬車行經,喀啦喀啦的,維多麗亞看見二樓的陽台上有一個中年夫人伸手捲動窗戶旁的銅把手,唰的一聲晾成一排的衣服被一件件擠到一側,她輕鬆地把那些鬆鬆軟軟的衣服收了起來。
倫敦的天氣難得能讓衣服乾得舒適。
來到卡佳之前說的地點,維多麗亞開始東張西望,她拍拍肩膀上的烏鴉,請牠飛得高一些,好尋找她嬌小的小夥伴。
卡佳和她一樣小小的,很容易淹沒在人群中呢。
維多麗亞在人群中穿梭;她很少被絆倒,除了因為倫敦的道路還算平整以外──她其實覺得閃過人的腳比跳樹根要來得容易多啦。
於是,小姑娘水晶藍的眼睛晃來晃去,烏鴉金色的雙眼也晃來晃去。
「啊!卡佳!」維多麗亞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小夥伴,卡佳正站在提琴工坊門口的台階上,看起來也在找她呢。她穿過人群撲了過去,抱住了她的小夥伴,有點小興奮。
兩個姑娘在門口蹭成一團,看起來就像軟綿綿的什麼小動物似的,可愛又溫馨得不得了,許多路人都側目著露出了微笑。
「卡佳你看!是派坊的奶油乳酪派喔!」她衝著小夥伴露出大甜笑,遞出手上的盒子。老闆還有特地在上面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喔──
「可以當早餐之後的點心!哥哥今天早上早餐也有乳酪喔,乳酪蛋捲──」卡佳伸手抱住她,兩個姑娘軟軟的臉頰和頭髮蹭在一起,卡佳笑瞇瞇的說,「俄羅斯的早餐,有野菇還有乳酪在裡面!」
「聽起來好棒── 維琪還沒有吃過俄羅斯的早餐呢!」小姑娘興奮極了,被卡佳拉著一起爬上樓梯,門一推開,迎面撲來的就是一股讓人不自覺深呼吸然後滿足地瞇起眼睛的香味。
維多麗亞覺得現在的雀躍可能不只是因為好吃的早餐──而且是跟卡佳一起吃喔!
薇琪最──喜歡卡佳了!
卡佳是她第一個遇見的朋友。在國王十字車站的外頭,黑漆漆又安靜的街道上她還記得卡佳走了過來,小小的身體包裹在披風中,對著她露出笑容。還有卡佳的兩個哥哥、啊。
小姑娘突然想起,馬勒第茲說,以後不要一個人離西瑞爾太近。小姑娘偷偷看了看屋內,唔。
.........馬勒第茲應該不會知道吧?
想著剛剛已經從肩膀上飛走的烏鴉,小姑娘想著等等要先和烏鴉套好才行──
小恍神的維多麗亞回神時,烏鴉已經從樓梯口繞了出來,順利降落到她的肩膀上。
她完全沒發現她的渡鴉金色的雙眼盯著某一個方向,因為她看到了──
「李歐──!」小姑娘奔過去的模樣就像小動物一樣,她衝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興奮地看著李歐,「早安──李歐也是卡佳的房客嗎?」
她蹭在對方身邊轉來轉去,肩膀上的烏鴉也跟著轉來轉去,居然還能維持平衡地歪頭看著對方,不得不也說這是件神奇的事。
李歐連忙穩住身邊的橘毛小動物,避免她一個不小心栽進地下室就遭了,
「小心小心、不要跌倒了,我不久之前住進了這棟公寓喔!這裡還有很多小維琪都認識的人呢,之後也歡迎來我家玩吧!」李歐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維多麗亞瞇起眼睛,像是一隻被順毛的小倉鼠,大概是因為高度剛好,公司裡很多人都喜歡摸她的頭──不過她也喜歡喔。
維多麗亞覺得這是一種很親暱的行為,因為如果不是很熟識的動物,是不會隨便接受摸頭的呢。
「你們正要去吃早餐的話,我也一起過去吧。」
姑娘開心地一手小夥伴一手大夥伴,奔向食物香味傳來的地方。
斯捷凡哥哥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小姑娘眨眨眼,眼睛開始在豐富又熱騰騰的早餐桌上旋轉,每個看起來都好特別──姑娘覺得小興奮。在開始美好的早餐時間之前,她想起了之前沃爾夫說過的組隊問題。
想到可以跟夥伴們一起到倫敦以外的地方送信,就有一種既慎重、又讓人雀躍的感覺──不知道大家組隊了沒有喔........維多麗亞咬了一口叉子,馬上就放下來,她抱著好奇心態捧起果汁杯喝了一口,然後從透明的杯子後面探出頭,「卡佳、斯捷凡哥哥和李歐都是郵遞部的對吧?你們找好夥伴了嗎?」
維多麗亞想著,如果可以和好朋友一起送信就好啦──抱著這樣的心態,她揪揪李歐的袖子,又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對面的卡佳、和......看起來快睡著但是應該還清醒的斯捷凡哥哥。
李歐看著抓住他袖子的小女孩,笑了起來。
──那天早上,維多麗亞得到了三個真正的夥伴──以後要一起工作的喔!
Φ
傍晚剛過,紫紅色的晚雲變成了黑色的天空。
維多麗亞坐在馬廄外的木柵欄上哼著歌,手中抱著一隻大烏鴉。奇妙的是那隻烏鴉也沒有掙扎到飛羽毛,而是懶洋洋的裝死隨便摸維多麗亞彎下腰蹭了蹭烏鴉的頭。從側面看過去,她的身體彎成了弓型,乍看之下就有如蜷在母親身體裡的胎兒一樣,放鬆、卻又安祥。
「烏鴉──我找到夥伴了喔。就是像你們一樣可以一起飛、一起吃飯的好夥伴喔。」維多麗亞瞇起了眼睛,橘紅鮮豔的睫毛蓋住了她一半的水晶藍眼珠,她用清脆的聲音哼著不知名的歌,身體和腳晃啊晃地。
「有來到倫敦真是太好啦──不但有你們陪我,還有好多會對我笑的人。」小姑娘抬起了頭,看著漫天星辰的天空,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個尖尖的勾,看起來像是烏鴉的喙。
烏鴉歪頭看了看她,昂起頭嗄了一聲。她鬆開牠,烏鴉拍拍翅膀,在她的腳上跳了跳,找到好位置一起仰頭盯著天空。
維多麗亞一直哼著一首歌,那是一首她依稀彷彿曾經聽過,卻從不記得唱歌人的歌。
她看著天空,默默和那個溫柔女聲的主人說,維多麗亞今天也很快樂喔。